领导干部为何总是“才华横溢”？ - 今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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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9/2014

quyong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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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1日，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秦玉海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此案中最受人侧目的，却是秦玉海“中国摄影家协会理事、河南省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的身份。媒体报道显示，秦在任焦作市委书记期间，曾举办“2002中国焦作山水国际摄影节”。就是在这个摄影节上，他成为中国摄影家协会理事。此后摄影作品获奖越来越多，2005年，获全国摄影界最高奖——组织工作金像奖；2007年4月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真水无香》专题摄影展，作品被中国美术馆收藏。同年，其《真水无香》系列作品获全国摄影“艺术创作金像奖”。其部分摄影作品成为宣传焦作山水、云台山风光的一种手段，这些照片悬挂在北京、南京、上海等城市地铁中。但现在人走茶凉，这些城市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撤下了秦玉海的摄影作品。（据《新京报》、澎湃等）

这其实不是一个特例的，从近些年来各种信息汇总，尤其是落马官员的信息充分暴露后可以发现，领导们总是很容易“才华横溢”，他们的专长遍布许多领域，而且总是能够迅速成为执业界之牛耳的“大家”，获奖频频，荣誉加身，拿奖拿到手软。这难道是官员们天赋秉异、文曲星下凡吗？或者党的教育好，除了领导能力、组织工作能力之外，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其实不然，这背后的道道其实水很深很深的，本质上，这些爱好与特长带来的各种荣誉与桂冠，绝大多数最后都权力变现的结果。

官员“才华”主要横溢在哪些领域？

先来说摄影。除了秦玉海，最近还有另外一个“摄影家”官员被相提并论。据新华社报道，今年2月因滥用职权、贪污、受贿，被判有期徒刑10年6个月的武汉市燃气集团、天然气公司原董事长张民基，也是摄影好爱者。他不仅是武汉市一些行业摄影协会会员，还出任集团内部的职工摄影协会副会长。其作品不仅在企业内部刊物中频频出现，而且在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主办的摄影艺术展中获奖。（据《新京报》）

第二是出书。领导都最爱喜好著书立说，混个“学者型官员”、“才子官员”什么的当当，这个可以列出很长很长名单：国家药监局原副局长张敬礼在国家药监局任职之余，“笔耕不辍”，通过著书立说非法获利高达1700多万元，其中最贵的一本书买到了566元的天价；原湖南省郴州市委书记李大伦也是贪官中著名的“文化人”，李大伦在位时出过两本书，一本是《大伦书法作品集》定价418元，几年下来挣了3000多万元。（据《法制日报》）

2006年，四川省成都市市委常委、宣传部原部长高勇因受贿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从担任凉山州副州长起，以“支持出书”或者“买书”的名义，高勇向近百家单位和个人索要赞助费数百万元，先后共计有23家单位“赞助”高勇出书。

2011年落马的铁道部原副总工程师张曙光，成为贪官出书最新一位代表人物。为了申报院士，2007年在北京五星级酒店组织中国铁道科学研究院、南车四方、西南交通大学、北京交通大学等一批国内科研机构专家为其写书，费用由一家为铁道部做进出口代理商的国企埋单，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写了三本书。他在出版时还把出版日期提前了几个月，以免被发现这三本书是因申请院士而写。

同样因贪污被判死缓的山东泰安市原市委书记胡建学，也曾出版《胡建学文集》，其中收录其关于反腐倡廉的文章，共印1万多册，由当地有关部门用党费购买，胡建学还要求本市干部人手一册，结合学“理论”一起学他写的书。

四川省教育厅原副厅长汪风雄2005年出版了自己的文集《雄风如歌》。一度位列成都书城最佳畅销书第4名的《雄风如歌》，一版再版，其签售会异常火爆。当地一位学校校长坦承“上面要求买的”。该书序言文章为汪风雄在先进性教育学习中的自我剖析材料。2010年，汪风雄被成都市中级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据《小康》杂志、《法制日报》等）

第三是书画。2013年年初，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公布了最新一届的主席团成员名单。因为其中包含多达64名正副主席、秘书长，而被公众所广泛质疑。而出席换届选举大会的陕西省书法界人士，总数仅为242人。这届当选者中不乏在职及退休官员，以及政协委员等。上一届副主席、这一届常务副主席王改民，就曾任陕西省委秘书长；本届当选的协会副主席杨稳新，目前的身份是陕西省移民办主任。此外，另有几人分别曾在陕西省、市政府部门工作，还有一些人曾分别任政协委员、人大代表等。

第四是发明专利。在出书、书画等传统优势项目之外，现在有多了一个发明专利的爱好特长了。原重庆公安局长王立军曾发明，而王立军在重庆期间获得专利总共254个，其中211个是2011年申请的，平均1.7天就有一项发明，并且都能迅速将其转化为个人财富。（据《北京青年报》）

天津市政协副主席、市公安局长武长顺曾屡查不倒，发明信号灯遍布全城。武长顺担任交通管理局长11年，担任天津市公安局局长11年；发明的35项专利中34项与智能交通等领域相关；而掌握其专利的公司多有公安背景，经营范围也与其管理领域多有重合。专家分析，这种操作模式，很容易在采购过程中及对专利人的奖励环节存在利益交换。(据《新京报》)

当然，还有其他为冷门一些的领域，比如江西省景德镇的官员不只是热衷于瓷器收藏，许多官员还热衷于瓷器的创作。2010年，景德镇市委书记许爱民获评“中国陶瓷艺术大师”称号，这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据《中国经济周刊》）

原国家开发银行副行长王益在被检察机关以涉嫌受贿罪逮捕后，人们发现，这位副部级金融高管虽然不识五线谱，却是当年红遍全国的大型交响乐《神州颂》的作者，甚至曾被业界誉为“天才音乐家”。2006年至2008年，《神州颂》在全国巡回演出50多场，王益一度成为中国演出频率最高、最能挣钱的“交响乐作曲家”。有关部门事后查明，这位所谓的“天才音乐家”只不过是提了个创意，实际的操刀人是多位音乐界专业人士。而《神州颂》能火遍大江南北，是因为与王益关系密切的企业有的直接提供赞助，有的则买下数百张票让员工去看。（据《法制日报》）

官员的才华到底多少含金量？

相对来说，写作、书法、绘画、摄影、音乐、陶艺这些人文类领域，是最难判断水平高下的领域，每一个作品的好坏都可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者说，是最容易因为各种因素影响的领域，比如我们到处看到很多官员的题词和签名，但有些书法，有的真的连小学生水平都不如，但就是因为这个人位高权重，就被人视之为珍宝。一些领导的在外人看来粗劣不堪的作品，在一些逢迎者嘴里，都可以阐释出无数的深意，甚至召集各界人士召开学习会、研讨会等曲意奉承，讨领导开心。这些文学、艺术评价的模糊性特征，也就给了那些逢迎者“抹白”领导、为领导添彩的巨大空间，所以才有了上文中的“XX协会主席”、“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天才音乐家”等客观地看来都是巨大嘲讽的溢美之词。

所以，对于官员领导们的横溢的“才华”真正含金量的考良，还是要从根本上考虑，即设想，如果这些领导不在位，还能得到认同吗？可能他的作品连狗屁都不是了。一个案例是，2011年10月，长沙监狱麓峰监区举行了一场包括郴州原市委书记李大伦、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原局长杨志达等作者在内的书画拍卖会，5件书画作品最终的拍卖价为6400元。滑稽的是，这些人的作品，在其任职时曾是洛阳纸贵。还有，获评“中国陶瓷艺术大师”的许爱民，业内大多数人对他业务能力的评价是：能画一点东西，但算不上名副其实。他虽被评上了国家级大师，藏家们却很少收藏他的作品。（据红网、《中国经济周刊》）

至于出书，个别官员又利用手中的职权要求下属购买他的书，或用公款买下以后再发下去。正如一个退休的老干部直言不讳：“谁都知道，这几类书一般不会畅销，因为读者有限。但一些出版社愿意出，还有一些人专门搞这类书的策划、约稿，就是因为里面有利可图。”“这些书的成本费是官员自掏还是‘自筹’？‘发行’工作谁做、怎样做？书籍可观的稿费如何处理？如果把这些问题弄清楚了，我们可能会看到藏在书后的更多问题。”（据《法制日报》）

“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

2011年7月，秦玉海在接受《中国摄影家杂志》访谈时则公开坦承，摄影器材上由“他人”提供帮助。据了解，这个“他人”是一位在当地很有名的商人。有消息称，在秦玉海被谈话期间，曾退出价值数百万元的摄影器材。有知情人说，在秦玉海被“双规”前，他所在院落的武警和保安曾不止一次拣到被“遗弃”的相机镜头等摄影器材或配件。一位与秦玉海相熟的摄影爱好者说：“至今，焦作在全国各地投放的宣传广告和宣传品，采用了大量秦玉海的摄影作品。”

武汉市燃气集团、天然气公司原董事长张民基亦是如此，翻开其受贿的摄影器材清单，堪称专业摄影“发烧友”配置。其中不仅包括专业摄影记者常用的佳能顶级单反相机EOS1DSmark3，便携的5Dmark2，以及从27mm到400mm焦段的4个镜头，还有一部价值数万的哈苏专业单反相机和4个哈苏镜头。这些贵重的专业摄影器材，无一不是其下属企业或合作商向其“进贡”的。除了器材，摄影作品的出版、办展览也存在大量猫腻。在张民基的案例中，他利用职务便利，违规使用公款制作个人摄影集。法院查明，张民基委托合作广告商，先后制作50本他的个人摄影作品集，花费的近3万元都是在天然气公司制作展板等业务费用中处理。而这家广告商，便是张民基引进天然气公司承接宣传装饰业务的企业。（据《新京报》）

领导的爱好除了这样直接或间接的贿赂，还会深深地影响局部组织的风气，会让周边的人，都投其所好，纷纷“爱上”这个爱好。河南省公安厅一些干部称，受秦玉海影响，公安厅有几名领导干部也成为摄影“发烧友”，有的专门拍鸟，有的专门拍花草，一到周末和节假日就出城采风。权力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向心力，所有眼睛都是围着盯着领导这个权力中心点，所以领导的一举一动都被密切关注，而领导外在的爱好，显然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口，投其所好，然后成为接近领导、获取利益的最佳通道。

几千以来，中国的官场这种风气从来没有淡化，乾隆的那些不咋地却到处留情的诗歌，就是他身边一堆的狗腿子吹捧出来的。当然，这样的故事总是不断呈现的原因有两方面，从领导的角度，他们不仅满足了虚荣心之外，还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实现了名利双收，这比起那些简单的只是收钱的领导来说，是多么的有“文化修养”啊。而从阿谀奉承的人的角度，他们正是喜欢这样的领导。正如赖昌星贿赂心得就是“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熟悉赖昌星的人说，他很注意揣摩某些领导干部的爱好。“只要领导有‘爱好’，他就千方百计‘投其所好’”（央视网）。曾先后任句容市委书记，徐州市委常委、睢宁县委书记，江苏省新闻出版局副局长的蒋国星，其中5万元，是爱好书画的蒋国星送了王某一张他的画作后，王某以“润笔费”的名义给他的（据《现代快报》）。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领导特长与爱好背后呈现出一个完整的复杂的利益关联网，领导则依靠着权力成为关系网的中心点。在一部分人附庸风雅的背后，是一群人的权力膜拜与讨好，送设备、送赞美、送头衔、送大奖等高帽，不一而足，当然这些“名利”也都不是免费的午餐。最后特长与爱好成为“雅贿”、乃至让官员走向犯罪深渊的重要渠道。

至此，我们似乎都心知肚明，那些高调的领导干部们四处横溢的才华，其实只是泛滥横流的权力之污水，处处暴露出权力变现后的利益交换。当然，这也不是说，领导干部不能有自己业余之外的特长与爱好了，而且实际上领导干部作为社会的精英群体在某方面有专长也是很正常的。但不正常的正是在于，为何这些专长往往很容易成为腐败的切入口呢？这不得不引入深思。所以要杜绝这种情况的一再发生，就应该有明确制度，来堵住和防范官员将手中的权力与这些特长与爱好勾兑，从而权力变现获取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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